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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明前

#迟到的耀诞贺文

#耀菊的二战背景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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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站住!你是日本人?”

身后传来一人警惕的声音,听上去年纪不大,本田菊缓缓举起手,嘴角不可觉察地上扬,却又立马调整过来,提高声音,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非常害怕:“我……我是来找董阿伯的!不是敌人!”

 

“你……怎么确定?”

“我这有信!”

 

沙,沙,沙。

鞋子与地面上的碎石头摩擦,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
接着一双手,迅速抽走了他手上的信,接连向后又撤了几步。

 

半晌,身后那人舒了口气,拍拍他的肩膀:“我认识董阿伯的字,他确实说过最近有个日本的亲戚要来,不用紧张,我是他的邻居,叫王耀。他家在这,来,我带你去……”

 

本田菊这才转过身来,夜幕下看不清面前这人模样,只看到比自己高出几厘米,扎着鞭子,待到王耀引他进董阿伯的屋子,点上灯,才看清他的容貌:琥珀色的眸子流转着金光,神采奕奕的,身上穿着一件长袍,戴着圆形黑框眼睛,一副教书先生装扮,却比起那些文绉绉的人,多了些生气,活力,本田菊猜,在这种环境下,王耀这样的人,很少见。

 

“董阿伯出去挺久的了……咳咳,这有些灰,嗯……我帮你打扫下吧!”说着就挽起袖子,从门边拎起扫把,利落地弯下腰去,样子十分娴熟。

本田菊一时不知去做什么,讲真的,他很少干,不应该是没干过这种家务活,在王耀面前显得有些局促,好像自己一直在挡他的道:“啊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
 

“没事,卧室我刚才收拾好了,你先进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吧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 

他只得默默回到屋子,他没什么好收拾的,行李箱里就带了两身衣服,叠好,又展开,把自己的本子笔放在桌上,又放回抽屉里,最后又一声不吭走到卧室门前,看着王耀收拾。

 

“谢谢。”

“嗨,董阿伯跟我什么关系啊,他可是看着我长大的,你不用拘束!”可能是看出了本田菊的局促,王耀开始主动找话题,“对了,你是干什么的?”

 

“过来做生意的……”

“啊,上海最近有些乱,生意也不好做,你年纪这么小,更要小心被人骗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

“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的!”

 

“好了!”王耀放下袖子,用袖口擦擦汗,提着灯大踏步出了门,在门口回头冲本田菊笑着挥挥手,“我就住你旁边那间屋子!有事就来找我!”

 

董阿伯……看着王耀长大?

本田菊陷入了沉思。

 

——王耀,中国共产党的情报员,一个月前从长沙迁到上海,与上海地区的负责人董国庆会面,上海地区至少有三名情报员,本田菊这次的任务,就是找到这三个人,接着通过他们,把上海连带着长江下游的情报网连根拔起。

这个任务对谁来说都很难,本田菊虽然进行了很多次类似的任务,但还是有些心中没底,他把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仔细所在密码箱中,又把密码箱放到柜子中一个小角落,确认一般发现不了后,关上了柜门。

 

但情况似乎与他了解的不大一样,王耀一直在上海?

“是啊,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得嘞。”

——另一个邻居大妈这么说。

 

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就是去问,那些在这里住过很久的人,本田菊快把整条街都问一遍了,除了那些搬走的,老年人说王耀穿肚兜的时候就看着他在街上跑,小伙子说他们来的时候,王老师已经住在这了,再往外走,要么是不认识王耀的,要么也是这套说辞。

 

难道他们找错了?

不可能啊!

 

王耀是情报员这件事,可是董国庆亲口说的!

半月前,他们抓到了这个上海地区的负责人,在审问了他两天两夜后,他终于开口,只说近期有个叫王耀的人与他会面,其余一概不知道,他只知道情报如何到手里,没见过其他人。还要求他写了一封信,一封寄给王耀,一封给本田菊拿着,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。

 

难倒王耀的影响力这么大,能让整条街的人替他保密?

本田菊看了眼墙上挂的钟。

还早,王耀还回不来。

 

他当机立断跑到住宅后,掀起窗子,见四周没人,一溜烟爬了进去,末了还不忘把窗帘拉上。

本田菊拍拍身上的灰,揉揉手腕,审视着眼前这间屋子:与他没什么两样,卧室里东西不多,一张床,一床军绿色的被子,一张木制书桌,一个本子,一支笔,书桌上还放着几本书,剩下的便是衣柜,衣柜中有一身板正的黑色西装,其余便是长袍,鞋子也是,两双布鞋一双皮鞋,似乎没什么特别的。

 

按照一般人的思维,那本本子,应该写这些什么,日记之类的,本田菊也这么想,可他把那本本子都快翻烂了,里面只有一行字:九月三十日,晴——今天的日期——看来他才刚开始写,或者说,还没开始。

接着他便在柜子中四处摸索,企图找到一些暗格或者奇怪的箱子,虽说正常人不会这么干,但如果对象是王耀,那就非常有可能了,谁知那柜子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。

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那几本书上:《资本论》《共产党宣言》《唐诗三百首》《繁星》……似乎也看不出什么。

他的屋子简直就像是普通人的屋子一样。

 

卧室搜不出什么,本田菊将目光落到了客厅,这里就更普通了,说特别的,大概就是,非常有王耀的个人特色:大红桌布,花里胡哨的挂饰,厨房门上还贴着一张极大的灶王爷,早就听街坊谈论过王耀此人,如此一见,还真如他们说的那样“有意思”。

 

本田菊噗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
 

“咚!咚!咚!”

——门被敲响了。

 

本田菊警惕地躲到门后,从侧包中拿出手枪。

“对哦,这是我的房子为什么要敲门。”门外传来有些清脆的声音,一些经验让本田菊在他开口吐出第一个字就判断出,这是王耀。

于是快步回到客厅的椅子上,端坐在那装作乖巧的样子。

 

“欸?本田菊?你怎么在这?”

“啊,你后门忘锁了,在下怕有小偷,进来找找有没有备用钥匙,好替你锁上……”

“这样啊,真是谢谢你啦!”他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笑,本田菊倒是惊讶于,这么拙劣的借口王耀居然相信了!

 

他屏息凝神将眼前这人从头看到脚,好像真的没有哪点,与“情报员”这个身份吻合。

他开始怀疑自己了,头一次。

 

 

但是,本田菊哪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!

傍晚,他换上便装,昨天他就打听到,王耀这几天每天晚上都要去附近的舞厅,他猜测,是因为董国庆外出办事半月未归,于是他要去其他人取得联系,将此事上报。

 

多么合理的理由!

这么看来它只要知道与王耀联系的人是谁,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另外两个情报员,三个人,他不信在酷刑下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愿意说出自己所知道的资料的,他们一定会有人像董国庆那样的人。

 

可惜,他一路尾随王耀至舞厅门口,却被保安拦下了,理由是他没有通行卡。

 

啧。

难道这就能阻止本田菊吗?

他说服了一位先生,让他带自己过去,他胡诌了个谎,说来投奔亲戚的。那位先生很热情,还问他亲戚是那位,他想了想。

“董国庆。”

 

“董阿伯啊!”那人一拍脑袋,“他确实说有个亲戚要过来,走,我带你进去。”

 

就这样,本田菊十分顺利地进入了舞厅。

他一边走,一边念着“不好意思借过一下。”终于,在舞女休息室的门口看见了王耀,刚想跟上去,他便进了休息室。

 

“这里闲人禁止通行。”

“我哥哥刚才进去了!我是来找他的。”

“王耀?”保安显然认识他,露出了疑惑的神情,“他弟弟回来了?等下我去问问他……”

门口便成了本田菊与另一个保安大眼瞪小眼,那个保安一脸严肃,像是铁人一样,板着脸,看着就不是很好说话,不出一会儿,那名保安出来了,跟另一位板着脸的说了些什么,他们挥挥手,打发本田菊回去:“王耀说他没有弟弟。”

 

“你们刚才不是提到……”

“哎呀走吧走吧,看你年纪也不大,别来这瞎掺和,对了今天正门有活动,你还是从后门走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 

费好大劲来了一趟,却一无所获。

本田菊从后门出来的时候还在思考,这间舞厅还有什么空子可以钻进去,或许他可以等王耀不在时,模仿一份王耀的信,说是让他来找,但至少今天晚上是没可能了。

 

他叹了口气,低头,离开灯火通明的大街,走后门连接的小巷,踏上回家的路。

“本田菊!”

有人叫他。

 

虽说只待了一天不到,但很神奇,第一声想起来他就知道这是王耀的声音,甚至连他叫自己时的神态都能在脑中描摹出来。

“你怎么在这?”这是问本田菊的,他一愣:“我来找你。”

 

“找我干什么?”

“董阿伯……去世了。”

真是拙劣的理由!

这绝对是本田菊从业以来,编出的最拙劣的理由,不知道问什么,王耀问他的时候,他的大脑好像不会运作了一。

 

“真是……节哀。”

“嗯。”

 

——良久的沉默。

最终还是王耀打破这份沉默,他带着笑意,从灯火通明的大街方向,向本田菊走来,步履轻快,一边走,一边说,那份轻松,与说的话,怎么也搭不上:“是你们干的吧,小菊,董阿伯的亲戚,全部牺牲了,他哪来的亲戚?他平生最痛恨日本人,又怎会有日本人做亲戚?”

“我……”

本田菊后退了半步,手伸进裤兜,紧紧握住兜里的手枪。

王耀逐渐靠近本田菊,背着手,就在离他只有几米距离时,本田菊拔出手枪,快步向前两步,试图控制住他,谁知王耀背后拿着一把匕首,就在本田菊靠近时,乌黑中闪出一道银光,本田菊向后撤了两步,举起手枪,谁知王耀弓腰快步向前,握住本田菊手腕就把枪往旁边掰,另一只手拿着匕首,直对本田菊的脖子。

 

“哈,教书先生也要会打架吗?”

“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了,投降吧。”

“就你一个人?”

“不够?”

 

本田菊叹了一声气,像是放弃似得把手枪放在地上,举起双手,注意到王耀松懈了那么一瞬间,握住他的手,迫使他一个转身,匕首架在了王耀脖子上。

 

“商人的力气都这么大吗?”

“要去搬货物。”

“嗨,”不知怎的,王耀反而舒心地笑了,摊手,“可你抓我也没有啊,我又不是你要找的情报员。”

“别装了,”本田菊一脸严肃,认定了这是王耀的缓兵之计,“董国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”

“噗,”他不禁笑出声来,越笑声音越大,“谁跟你说董阿伯一定要说真话的?我从小就生长在这,街坊邻居们都知道,我就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。”

“你拜托他们,帮你隐瞒。”

“拜托,我哪有那么大的影响力。”越说声音又越小,渐渐地有些失落的情绪在里面,“董阿伯骗你的,他不让我加入他们……说我年纪不大,还没有老婆孩子,这项工作非常危险。”

 

“那你是?”这应该是敌人的谎言,但本田菊就是相信了,可能是王耀骗人的能力太强了吧。

“我对董阿伯说,如果哪天他被敌人抓了,不要死咬着不开口,可以撒个谎,说我是共产党的情报员,这样他们什么信息都拿不到,您还免受了皮肉之苦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可他一开始不答应!现在看来……还是答应我了。”说着,他苦笑一声,“挺好哒,至少在你们那,我可是个非常重要的共产党员!”

 

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?”本田菊压低声音,尽量让自己显得严酷冷峻些,他才不会把自己刚才被触动了这个事情,表露在语气中。

“信不信随你,我知道你们不会杀了我,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,我是去找我妹妹……”

 

手中的匕首湿滑地有些握不住,他皱起眉头,脑中却在思考到底该不该相信王耀,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,他听见王耀轻笑一声,身后响起了人群的吵嚷声。

 

回头,门口的那两个保安,帮助他进舞厅的先生,还有几名戴着红星帽的青年,女学生如潮水般涌来。走在最前面的,是两名中年人,本田菊认识他们,在战场上见过。

每几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灯,在浓浓的夜色下,好像星星,又好像火,从正前方来,照亮黑暗,在最寒冷的黎明前。

 

这一幕,本田菊永远都忘不了。

 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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